池屿

平芜尽处是春山

梅雨季19

你x李洙赫

  “母亲。”

  你说出那个词汇,它像无数细小而粗糙的沙砾,迎面而来,磨痛你的喉咙,模糊你的视线。直到和母亲的会面结束,你仍徘徊在怀疑和梦幻中无法自拔,似乎世界变得不真实,而你只是虚拟游戏的玩家。你想,这是因为你太久没有见过她了,而她恰恰又出现在这样风暴眼般的时刻,危机之中的宁静,两边都是悬崖。

  回到家已经是黄昏日落时,饭厅传来不绝的香气,是李洙赫准备好了晚餐。你曾嘲笑他除了咖啡什么都不会做,说的时候完全忘记你自己也只会煮水煮面。到现在你们两个还是厨艺小白,靠外卖维持生命。你偶尔也会设想,李洙赫穿上围裙洗手作羹汤的模样一定又滑稽又可爱。明明是高大的冷脸酷哥,专注地起锅盛菜放在铺着精美桌布的桌子上,饭菜冒上来的烟火气和香味模糊了他的眉眼,眼睛却还是亮亮的。或许等他三十多岁就能看到这一幕吧,到底会不会发生呢。

  但是今天,不同寻常的事件让你多少有些提不起精神。李洙赫没有问你去了哪里,和谁见面。你闷头吃饭的时候,总能感到他有温度的视线注视着你,他的关切、他的纠结、他因你而低落下来的情绪,就凝聚在那道视线中。你抬头,深吸一口气,妥协了。

  “今天我去见了我母亲。”

  他把震惊掩藏得很好,不过你还是发现了。

  “别担心,亲妈肯定是来关心我的。我就是有点反应不过来,她和我父亲缺席了那么多年,这种……迟来的关心,我有点吃不消。”

  “没事的,顺其自然就好,你又没做错什么。”李洙赫并不擅长安慰人,你的心情却因为他的话明朗起来。

  “你说得对啊。他们藏得真深,她说她和父亲都很喜欢我演的电影,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有联系……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?我一直想要的只有这个,我想让他们看见我……他们从来都不懂。”

  直到李洙赫过来抱住你,轻柔地为你擦掉眼泪,你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你不知道你的胸腔中积蓄着如此强烈的情绪,它像是无法排解也无法治愈的痼疾,自你出生就在你灵魂深处打上烙印,需要你穷尽一生去寻找答案。你茫然而绝望地嚎啕,哭湿了李洙赫的居家服。

  你只能听到一个声音,他重复地,不停地告诉你,没关系,我爱你。

  那么,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了吧。

  “我不明白……”你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石打磨过,“其实他们,我的父母,并不是放弃了我。我一直知道,我的资源有他们在背后的照应,但他们为什么不肯露面,为什么只愿意在这种时候露面?”

  “也许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,他们亏欠了你一个家,这没办法补偿。”

  家。玄关处的雨伞、雨后青草和泥土的味道,随着李洙赫的话语闪现在你的感官中。在最初的最初,与李洙赫午夜交缠的时刻,你因此而分神。与他不稳定的关系让你本能地向往安全感,向往与允秀欧尼相似的无条件的包容与陪伴。

  而你那时不会想到,你想要的家人和陪伴,在梅雨季的终结,在夏日的末尾,在吻抱着你的这个男人身上,找到了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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